贖虜聖母

Esther、卓剛:

開學後,想很忙吧!

我退而不休,也忙得不亦樂乎。

最近去了德國參加了一個,德國教會幾個機構組織的,關於「中國人移民在歐洲」的座談會。我是被請介紹「國內教會近況」的。我承認我慣常報憂不報喜,但報喜的人很多,我就做「醜人」吧!

今天九月廿四日,在教會前幾年的瞻禮單上還有一個叫做「聖母贖虜」的瞻禮。原來在十三世紀初聖母啟導兩位聖人創立了一個「贖虜會」。那時許多天主教徒被回教人捉去,贖虜會的會士奔波全歐洲,捐募大筆財富,和回教人交易,贖回許多俘虜;有時贖金不夠,他們就自己留下讓別人先被釋放。

可惜,今日世界上還有俘虜,聖母一定很擔心。

首先恐怕是我們自己,做了罪惡的俘虜。私慾偏情,世俗誘惑,魔鬼的詭計每天都使許多人跌入他們的圈套,做了奴隸。 

其次,當然是現代的所謂那些「小戰爭」,使很多人在貧困、痛苦和恐懼中過非人的生活。

想起國內還有主教、神父為信仰做了俘虜,真是可悲。

其實那些並不坐監,反而做了尊貴的「人大代表」的教會人士,不珍惜自己已和教宗共融的身份,而還支持「獨立自辦」的教會,他們的心靈做了俘虜,不是更可憐?

願聖母幫助大家擺脫奴役。耶穌交付出自己做我們的贖價,當然樂意見全人類得到自由。

不過這次我倒有一個好消息告訴大家。中國社會科學院的王美秀教授在2010年的年報上發表了很重要的意見。她說中國天主教的組織應該追上世界標準,也就是應該讓主教們領導教會,而愛國會應該(實實在在)祇負起教會和國家之間的橋樑作用。這樣,教會運作正常化,更符合國家憲法,世界列國也會更欣賞我國的宗教政策。

王教授,願聖母祝福妳!

 

陳日君

二零一零年九月廿四日

對話?對立?

陳日君樞機回應韓德力神父的文章「不要殺害在中國的先知們,他們是今日的利瑪竇」

我是大罪人,沒有資格指責別人。但我不想犯多一個罪,做一隻該吠時不吠的狗。

韓德力神父又寫文章了,第一句是「中國的開放政策使一個徹底成熟的天主教會有發展的空間」。我讀了整篇文章也讀了另一篇最近被收集在一本特刊「點一枝蠟燭」裡的文章,不難看出韓德力神父所指的先知是那些同政府對話的教徒,而想殺死他們的就是那些主張與政府對立的國內外人士。

我以為韓神父根本在捕風捉影。哪裡有對話?那裡有對立?

韓神父當然有很多機會對話,和他的中國教會內的朋友,和劉柏年先生,和中國政府人士,和羅馬傳信部對話(或許也是最後兩者之間穿線人)。

但我們的主教們有機會對話嗎?和誰呀?他們彼此之間嗎?不,政府常監察免得他們彼此商量。與政府對話嗎?當然沒有機會。在政府前他們祇有俯首帖耳,唯命是從。幹部抓着機票或車票說「我們去吧!」你也不知道去哪裡。「去開會!」,你也不知道開什麼會。開會時叫你讀一些不是你寫的,你也未過目的演詞。

韓德力神父豈能不知道我們的主教們(這裡我說的是地上主教)是奴隸身份,或簡直似被牽着的小狗。正如教宗在他的信中說過:「他們貶抑了……主教的職務」(侮辱我們的主教)。

至於對立。誰搞對立?一頭羔羊在獅子面前,不論牠怎樣反應,都不能用「對立」來形容吧?!如果我們叫小羔羊快快逃避,我們是犯了煽動對立的罪嗎?

韓神父知道實情,也承認今日在國內地上地下都仍受到磨難,但他的文章裡講的似乎是另一個世界,真是費解。

當然今天政府難為教會的方法改善了。他們請你吃飯,帶你旅遊,送禮物,賞榮耀(如捧你為不同級層的人大代表),他們甚至會許諾尊重你信徒的良心,但眾所週知,為他們諾言不代表什麼,為達到黨的目標,謊言絕對合法。

最近他們釋放了賈治國主教,聽說不久也會釋放蘇哲民主教,但聽說計劃是這樣的:政府甚或可以承認他們的主教地位,但教廷跟着會要他們退休,這樣一位「雙方接納的(?!)」接班人就能登位了。總而言之,政府一定要達到它的目的。

我們說「政府的目的不符合教宗的目的」,他們就說我們搞對立。不過,很奇妙,今天政府的目的很容易被傳信部認同,那就可以皆大歡喜了,Alleluia

韓神父所稱為「成熟的」天主教徒就如昔日的「宮廷先知」。他們不必勇敢,不必冒險,祇要聰明。這些今日的宮廷先知高興的坐在獨立自辦教會的馬車上,不時叫一聲「教宗萬歲」!

真正的先知令人討厭(不祇敵人討厭他們),人們以消除他們為快,「消除」也就是韓神父說的「殺害」。不過他們不怕,他們是準備捨身的。但痛心的是敵人長期的磨難未能消滅他們,現在卻要死在兄弟手中。

韓神父終算坦白,他說在國內的信友應該「按今日中國的制度」渡他們的信仰生活,應該「好好配合今日遵循社會主義的社會」。我希望韓神父意識到他這樣就是說大家應該參與「獨立自辦的教會」!

韓神父提起利瑪竇,但利氏面對的是一個能容忍他的皇帝,今天我們的兄弟面對的是一個要控制你良心的政權。

韓神父多次拖教宗落水,好像他擁護教宗或教宗支持他。我不怕犯毀謗的罪,他這樣做法是假善,是不義。

「假善」。在「點一枝蠟燭」文集的文章裡韓神父毫不猶疑嚴厲批評所有近代的教宗,我不相信他真正重視教宗的身份。

「不義」。因為他要教宗成為他的同謀。其實他很選擇性地引用教宗的說話:

- 他說教宗讓個別地下主教決定是否要獲取政府的認可,但他沒有說教宗要他們多麼謹慎,教宗說「在獲得認可過程中,有為數不少的具體案例,若不說是經常地發生,某些機構的干預迫使有關人士作出有違他們的天主教良知的表態行為和承諾」(第七章第八節)

- 他引用教宗在第四章最後一節所說的「與合法的政權持續衝突並不能解決現存的問題」,但他沒有提教宗接着所講的:「但同時,當政權不恰當地干涉教會的信仰和教律時,我們也不能就此屈從」。

- 我不明白韓神父怎麼能沒有注意到教宗也說了一句特別為韓神父的朋友們適用的話:第八章,十一節:「可惜……有些主教……沒有明顯作出已獲得合法身份的表示,為了相關教區團體的神益,(他們)必須……不斷地表現出與伯多祿繼承人完全共融的明顯行為」。

最後,在這裡我想請問所有真正認識國內教會現況的兄弟姊妹,答覆我這個問題:「開放政策」有否真正改變了宗教政策?我怕韓德力神父的答覆是「是」,我不得不說是「否」。

在這個重要的問題上,我不能與我的老朋友(也是一位熱愛中國的傳教士)同意,實在太可惜。我敢點出韓神父的問題:是他太愛上了他的成就。他當然成功地為中國教會做了很多好事,我們那時也都拍手讚賞。但現在我們看到那些活動也帶來了很嚴重的副作用,劉柏年先生的地位越來越鞏固,我們的主教們越來越成了他的奴隸。親愛的韓神父,請停下來,聽聽你許多兄弟的呼籲,他們一向欣賞過你的努力,但現在是時候改變政策了。

教宗給中國教會的信是劃分時代的:現在大家要以「真誠」為政策:真誠地,按教會的教會觀,努力使情形正常化,回到普世教會的傳統裡!

五十五年前(那是195598日 ,聖母聖誕瞻禮的夜裡)共產政權發起大規模的教難,在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內拘捕了上海教區一千多位神長、信徒。但我們今天還充滿希望聖母瑪利亞會援救我們的教會。但我們該準備為信仰犧牲一切。德肋撒修女說:「天主並不要我們成功,要我們忠信」。教宗本篤十六世多次對國內教難中的兄弟姊妹說「雖然眼前看來,你們是徹底失敗,但你們要堅信!你們為信仰所受的苦一定會為教會帶來真正的勝利。」希望韓神父在這一點上和我同意。

「北京(真的)『要』(就是說:接受,歡迎) 教宗任命的主教」嗎?

陳樞機和「三十天」(30 giorni) Gianni Valente對話

我的老朋友(曾是我朋友的)Gianni Valente又在「30天」雜誌上發表關於中國教會的文章。我佩服他這麼關心我們的教會,也引起讀者們的關心。可惜對於他的見解我卻不敢苟同,我以為他並不了解中國教會的複雜情況。

任命主教

Gianni Valente文章(2010年第五期)的題目是「北京要教宗任命的主教」,他要表達的是一個極度樂觀的觀點。

不錯,最近國內祝聖的主教既由教宗任命又被政府承認。不錯,有兩位學者以為政府有關任命主教的立場有所改變(國內學者的講話我們必須謹慎解讀,而且他們並不是國家領導)。但Gianni Valente由此下結論說我們面對的是「類似Copernicus(哥白尼)對天文學所倡的大革命」,那未免太草率了。

Gianni Valente問得對,「我們面對最近發生的事及學者們發表的言論該怎麼了解?」

Gianni Valente的分析中我見到有前後矛盾的地方。他在前面說政府在「概念」上有所轉變,也就是說他們接受了天主教的神學概念;但後面他卻說政府絕不關心神學,他們接受主教們的任命由教宗批准全因為不獲教宗批准的主教被教眾擯棄,這是一個純粹「現實」性的抉擇。我們以為後者解釋較符事實。是因為教友們堅持信仰的立場,政府才讓步。而是教宗三年前的信及最近宗座中國教會事務委員會全體大會的公報鼓勵了教友們堅持信德。

我們還是要問:「北京(政府)(真的)『要』(就是說:接受,歡迎)教宗任命的主教」嗎?

前面所提的事實和言論並不足夠證明這命題。Gianni Valente用一些他有而我們沒有的資料肯定地說。

主教任命的程序簡單如下:

a. 經地方性的篩選系統選出候選人(由堂區代表參與)。

b. 選出的名單交政府,由政府批准。

c. 中梵兩邊一起作最後決定。

Gianni Valente引用劉澎教授說:「名單呈交教廷,然後雙方一起選擇」。

Gianni Valente又說「從某些國內政治外交場合得知最近政府曾將一張多過十五人的名單交教廷,你說巧不巧,這名單和教廷已選的名單幾乎完全符合。」(那『巧不巧』是表示真的驚訝,還是Gianni Valente不自覺地在諷刺自己。)

d. Gianni Valente說最後而決定性的結論屬於教廷。

e. Gianni Valente又說:政府批准那些「先按教廷的喜好選出的」候選人接受祝聖。

如果Gianni Valente描寫的這程序真的符合事實,那我們真要謝天謝地了。因為這樣教宗全權任命主教,第一句最後一句都屬於他;或至少教廷和北京政府經友善的對話一起揀擇人選。

但事實是否如此?從各方得來的資料卻並不使我們這般樂觀。

首先,Gianni Valenteab點根本分不開,因為「選舉」多數由政府經愛國會操縱。

其實真正的過程看來倒像一場「拔河比賽」。政府常施壓力要教廷批准政府長期所提拔的人。「哥白尼大革命」祇是Gianni Valente的一廂情願。

還存在的阻礙?

Gianni Valente看來任命主教的問題雖已基本解決,但有些阻礙還會使前途艱鉅,這些阻礙是:

a. 地下主教的問題

b. 還受監禁的主教、神父們的問題

c. 教廷要求主教們不要參加可能即將進行的所謂「全國天主教代表大會」,也「引起」了一個大問題。(還好他沒有用「挑撥」或「激怒」等字眼)Gianni Valente說主教們如果不參加那會議一定遇到許多困難,他很同情他們,他也知道如果有些主教參加那會議就會有人批評他們對政府干擾教會的生活過分容忍。

Gianni Valente又指出三個理由批評教廷「引起」這問題並不明智。

a. 最近天亞社所訪問的一位內地主教說:那會議和天主教精神沒有任何關係,因為會議是政府召開的(有人能理解這奇怪的理論嗎?)

b. 如果有不少主教參加會議會使教廷難堪(主教不聽話)(教廷這樣冒險並不適宜)。

c. 如果主教們都不去參加那會議,那末政府領導層那些一向反對和教廷對話的人就更有藉口批評了。(教廷也無意中幫了敵人的忙)

我們不難看出整篇文章的目的就在於這條尾巴上,Gianni Valente就是要批評教廷不該這樣堅持立場反對「全國代表大會」。

我們正想問問Gianni Valente是否知道這「會議」是怎麼開的。那全是一個「民主」治教的假局,它的唯一意義是重申獨立自辦教會的意願,接受政府全面的管制,為主教們是一個莫大的侮辱。教宗在致中國教會的信中已清楚指出教會是從宗徒傳下來的,該由主教們領導的,教宗任命的主教們怎麼可以任人奴化他們?他們的良心不發出什麼聲音嗎?他們以為教友能了解並容忍他們的主教作出這麼不符合他們和教宗共融的身份的事嗎?

Gianni Valente雖害怕教廷「引起」的問題會造成一個僵局,但他仍不灰心。他相信歷史顯示教廷常會「在重申原則及適應處境中得到平衡」。他似乎在勸教廷,無論主教們參與或不參與那會議,教廷不該有強烈的反應,我怕Gianni Valente的願望不會落空,因為在不遠的過去甚至法律所列出的又被明文所重申的「絕罰」也竟可以不了了之。

願上主拯救我們免於一切凶惡!

龔品梅樞機逝世十週年紀念彌撒陳樞機講道詞

陳日君樞機在紀念龔品梅樞機逝世十週年的

「追思、感恩、祈福」彌撒中的講道詞

二○一○年三月十二日

追思。我認識過教難前的龔神父,我認識過從監獄裡出來的龔主教。

上海教區那時是耶穌會領導的,我們伯多祿堂區的主任司鐸是法籍耶穌會士,但我認識的兩位校長卻是教區神父:磐石小學的張維屏神父及震旦附中的龔品梅神父,他們兩位又是好朋友。

我在震旦附中讀了初中一。龔校長神父特別關心我們天主教同學。每月有月省彌撒,彌撒後請我們吃粥,和我們親切談話。他又教我們初級拉丁文,說是要我們學輔祭,其實他暗暗希望我們中有人進修院。

讀完初中一我就進了慈幼會備修院,後來更離開上海來香港進初學院。龔神父就在那時獲任蘇州主教,再獲任上海主教,他當然知道天主揀選了他在教難中作祂的見證。他領導全教區準備應付即將來臨的暴風雨,每天早上各聖堂都滿是教友,神父們在彌撒中都講道理。尤其為青年們,很多是參加聖母軍的,主教的領導帶來了一股莫大的勇氣。當在公審台上龔主教被推到麥克風前要他認罪時,他高呼「耶穌君王萬歲!」青年們和群眾也回應了「耶穌君王萬歲!」

在三十年鐵窗生涯後龔主教被釋放而軟禁在徐家匯,我有幸去探訪了他。他親切接待了我,那時他最高興的是終於又能每天獻彌撒,他帶我去看他獻祭的小祭台。他也把本份經書(每日禮讚)看如寶貝。是祈禱的精神支持了他,成了教難中的巨人!

感恩。彌撒是感恩祭。我們今天感恩的主題當然是信仰。

耶穌在宗徒們身上建立了教會,傳教士把從宗徒傳下來的信仰帶給了我們。中華信徒沒有辜負了傳教士的心血,他們在暴風雨中為信仰作出了燦爛的見證。若望保祿二世冊封了120位聖人,但還有無數無名英雄,尤其是在最近這幾十年內殉道的烈士,希望教會在不久的將來也介紹他們給整個教會。

教宗本篤十六世再三稱讚中國教會的忠正信徒。在二○○六年的聖斯德望瞻禮日,和在他致中國教會的信上他說:「我的心特別接近那些毫不妥協而忠於聖座的信徒,我們敬佩他們的勇氣,求主堅固他們,眼前看來他們好像徹底失敗,但他們要堅信:他們為信仰所受的苦難一定會給教會帶來勝利。」

我們香港教會能自由、安樂地生活我們的信仰,是莫大福份,我們要珍惜這份自由,感謝天主的保佑!

祈福。當然我們也應該特別為國內處於水深火熱中的兄弟姊妹們祈禱。

地下團體的兄弟姊妹在長年奮鬥至今已很累了,有些灰心了,又因為有人誤解教宗的信,恩想混亂了;又不易得到及時的,正確的指示而造成內部分裂了。

地上團體的主教們差不多全部被教宗接納歸回普世教會了。其中果然有勇敢表明正確立場的,可是也有幾位尚未歸來,更有那些雖由教宗接納但還口口聲聲支持獨立自辦教會的。其他地上的主教們在強勢的利誘、威迫下爭扎,猶疑。我們沒有體驗過他們的困境沒有資格批評他們,祇有為他們祈禱,願他們都能效法龔品梅樞機的榜樣。

讓我們也為教廷祈禱,願大家都認真遵循教宗牧函的指示,幫助我們國內的兄弟姊妹早日獲享正常的信仰自由。

讓我們也為我們自己祈禱。願這四旬期幫助我們誠心歸向天主,如今日福音所叮囑,要全心、全靈愛我們唯一的天主,因為,如歐瑟亞先知所說,祇有信賴上主的人是聰明的,上主疼愛我們;不要把希望放在別的東西上。

十年前我去參與了龔樞機的喪禮,第二天單樞機把龔樞機遺體送去加州,和鄧以明總主教的遺體放在一處,不知天主會否賜我大恩,有一天把龔樞機送回上海,陪鄧主教回去廣州?

 

新年的希望

許多亞洲國家這幾天正在慶祝農曆新年,今年陽曆 二月十四日 是農曆年初一(歲次庚寅虎年)。在國內農曆新年稱為春節。這相當於古羅馬節日:「戰無不勝」的太陽的生日,後來由基督徒的耶穌聖誕替代了。

在香港今年的農曆新年帶來多霧多雨的寒冷天氣,但我們知道春天即將來臨。教宗 二月十四日 ,主日,在頌唸三鐘經前,向所有慶祝農曆新年的民族特別致意,祝願他們保持和加強他們的豐富精神遺產和道德價值觀,那是牢牢植根於他們的文化的。因此,雖不乏悲觀的理由,我們唯一正確的生活態度還是希望。教宗在「救世的希望」通諭談到「小」的希望,我們每天都有期待,許多小願望。但他說我們也有極「大」的希望:得救和永恆的幸福。在這裡我倒想談談那我想稱之為「中型的」希望:對我們中國教會的希望

教宗的信函

教宗給我們親愛的中國教會所寫的那份歷史性的信函已近一千天(確切地說960天),但由教宗播下的種子仍然難於開花結果。這封信給了一個明確的轉變,成長和進步的方向,然而,旅程似乎過於緩慢。

教宗再次闡明了關於教會的天主教教義。她是、而且也必須永遠是,「一個」並「建立於使徒的基礎上」;有其他機構臨駕主教之上而領導教會是不正常的。到目前為止,甚至還沒有清晰的跡象開始了正常化。我們實在應該問一下,在哪裡出了毛病?我不敢以法官自居,但願試圖找出一些缺乏進展的原因。

未能保持平衡

正如我在牧函公佈後立即發表的意見,教宗的信是一項傑作:在明確的原則和對人的體諒之間尋得了平衡。我也說過,這平衡很容易被破壞,無論傾斜哪一邊都會失去平衡。現在看來,問題出於「明確」不足,「體諒」有餘。

看來政府當局還不以為是時候該改變了,而教會方面也並不想鼓勵我們的兄弟進一步努力忠於真理。

有人說,我在教宗信裡看到了缺乏明確。事實上我以為教宗的信不能再明確,甚至我不明白怎麼有人能誤解它,況且那誤解者還是一位不愧稱為中國教會事項的專家。

「修和」無疑是這牧函的一個主題。我衷心期望各方面能敞開自己的心扉,以真誠友愛和兄弟情誼,在「地上」「地下」兩個團體之間,就算諸多局限,促進共同的祈禱,對話並分享牧民經驗和計劃。至於架構上的統一並不一定馬上可能,因為還在黨的控制下。

有人引述教宗的信祇說:「秘密狀態並非屬於教會生活的常規」。這樣做是斷章取義(導致有些人以為那些決定留在「地下」的信徒不正常),因為原文還說:「當迫切渴望維護自身信仰旳完整、不接受國家機構干涉教會切身生活時,牧者和信友們」才選擇留在「地下」(是那不正常的干涉,造成了不正常的「地下」狀態!)。

同樣,也不能說教宗鼓勵大家向政府申請認可,因為教宗正提醒了大家要達到這目的他們也不能「作出有違天主教良知的表態、行為和承諾」。縱使有人過去曾為信仰作了英勇的見證,現在的行動也全出於誠意,他也不該這樣做。尊重一個人並不一定要同意他的一切決定。

信函內一些基本論點雖已清晰,仍被誤解,此外還有一些教宗說他「在信內無意處理的……問題的每一細節」。本人出於手足之情願幫助國內的兄弟們解決這些問題的細節,編寫了「解讀」小冊子;本人祇努力從教宗牧函去了解那些問題,絕不以為自己獨佔真理。

從我近來一些言論有人認為我偏面袒護「地下」團體。真天曉得!其實我算得是最先出來為「地上」教會作了證,向整個教會保證在「地上」教會有無數忠正真誠的兄弟。可是在這時刻我實在以為我們該多點鼓勵「地下」的兄弟,又該多點規勸「地上」某些(已被納入普世共融的)兄弟表現出(合乎身份的)明顯行為。本人對所有兄弟都懷有敬佩和體諒之情。

對正常化的期盼

我們可以希望,在新的一年內,我們國家的領導會承認我們公民正常生活出信仰的權利嗎?其實我們不是沒有樂觀的理由:非法祝聖的主教求教宗合法化,被選出的主教候選人求教宗批准,領導們都接受了。為什麼不可以按教宗信中所建議,在坦誠談判後作個總結、定個方案?

至於教會內部,我們教會的子女,這個新年的期望是我們不要為這正常化製造阻礙。讓我們大家努力認識並忠誠遵循教宗的牧函。就算有不同看法也快速解決而不要像某類傳媒將之誇大。

以祈禱支持希望

前面我說過對新的一年有一些「中型的」希望,其實這些希望也相當大,要使其成為事實大家要作出大犧牲,付出謙遜和勇敢的代價,更要誠心意識我們(信徒和共產黨員)畢竟是同一偉大祖國的兒女!

不過,人的努力並不足夠,我們需要天主行個奇蹟,需要進教之佑聖母瑪利亞為我們轉求。我們自己國內、國外的教友當然要熱心祈求。在這四旬期內讓我們省察自己的不是之處,把信心放在受苦的救主身上,深信祂復活的功效能使教會蓬勃起來,使我們的祖國達成新的和諧的秩序,以「精神倫理的價值」為基礎,尤其是誠實及尊重人的尊嚴。

 

還有一道牆壁要拆除

柏林圍牆二十年前倒下了。在慶祝那歷史大事的典禮上他們推下了一千塊大型骨牌。那二十年前發生的,不祇是一道牆的倒塌,是許多民族解放的開始;不祇是東德和西德的重合,是全球兩陣冷戰的結束。可惜,那骨牌效應在某些地方停止了。

戈爾巴喬夫撰文說:「還有更多圍牆要拆除」。他說:「今天,當我看到貧富差距如此巨大,當我看到造成全球金融危機的不負責行為,當我看到對氣候變化漠不關心和互相指摘時,我感到了悲哀。建立一個更加安全,更加公平,更加團結的世界的機會正在離我們越來越遠。

這使我想到另外一道牆壁的存在和另外一個機會的喪失。那道牆就是國內的「天主教愛國會(尤其是全國層面的愛國會)」,那個失落了的機會就是教宗本篤十六世在二○○七年給中華人民共和國內天主教會寫的信。

從八十年代「開放政策」的開始,這道牆壁(那時也稱為「竹幕」,以別與「鐵幕」)本已該慢慢拆掉,讓中國的天主教重新融入全球天主教的大家庭。其實,在某程度這程序已順利開始:非法祝聖的老主教們幾乎個個都申請而得到教宗的寬恕和認可,許多在地上教會被選的年輕主教們都也申請了教宗的批准才接受被祝聖,那時教宗沒有要求些主教們高調公佈他們、這新的、與他共融的身份。政府當然知道這一切,但也很理性地、默默地,接受了。

在這兩邊都作出讓步的情形下,一個正式的雙方能接受的協議早已可以達成了。可惜這機會錯失了。

教宗的信又是一個突破性的機遇,他在信內平心靜氣陳述了教會的性質:是從宗徒傳下來的,該由教宗、主教領導。他對各類人士也表示了最慷慨的諒解。他呼籲大家向前行,他期望在中國的天主教徒終能自由、喜樂地、度信仰的生活,並能更有機會為國家作出各方面的貢獻。但可惜教宗的信公佈了兩年後的今天,我悲痛地該說:他的信並未發揮它本該發揮的作用。教會的情況在這兩年內不見好轉。不正常的狀況沒有改善,更惡化了。

暫不談因教內人士對牧函的錯誤解釋造成了地下教會的混亂,地上的教會似乎越走越遠。二○○七年七月慶祝了愛國會成立50週年,二○○八年十二月慶祝了首次非法祝聖主教的50週年,前者還能瞭解(教宗的信剛公佈,未能被吸收);後者實在難能接受(大家有了充份的時間消化那封信)。

妥協不能無底線,妥協不能無限期,是時候大家按教宗的信走出一步,已和他共融的主教神父不能再繼續高呼「獨立自辦教會,自選自聖主教」的口號,不能再繼續屈服在那些教宗說「不屬於教會,卻臨駕主教之上的」機構。

這道鋼骨水泥的牆壁已存在六十年了,那些「既得利益者」怎麼會主動放棄他們的權和利?他們千方百計,威脅利誘,奴化我們的教會,使她抬不起頭來。

這道牆不但把國內教會和全世界的教會隔開了,也把國內的教會和我們國家的最高領導隔開了。那位名義上是全國愛國會副主席之一的,其實我們都說他當上了地上教會的「教宗」。

讓我們同心協力把這道牆拆掉吧。讓我們的主教們不必再面對一個荒謬的抉擇:愛國還是愛教?兩者之間根本沒有矛盾,是愛國會把兩者對立了起來。按教宗的信來辦好我們的教會是我們對國家最大的貢獻。讓信徒們按良心、平安地、度信仰的生活是領導們的當急之務,有憲法的支持做起來應該不太難,為我們的國家都會帶來一股新鮮的空氣。

讓那道牆倒下吧!

60年後的突破?

今天讀到胡錦濤主席在「慶祝中國人民政治協商會議成立60週年大會」開幕禮上的演講,一股希望湧上心來。胡總書記強調人民政協要堅持把「發揚民主,增進團結,協調關係,化解矛盾」作為履行職能的重要著力點。

這不正是人民對國家的期望嗎?尤其見到他說了「政協應努力促進……宗教關係……海內外同胞關係的和諧發展」,他又說了「政協要堅持以人為本,傾聽群眾呼聲……反映社情民意,積極建言獻策……推動形成社會和諧人人有責,和諧社會人人共享的生動局面」。我忍不住拍手了。

可惜,在左報上也看到一些極左份子還在高唱陳調,什麼「國際反華勢力利用港人」,什麼「香港負面聲音太多」。非常失望。難道這就是「積極建言獻策」嗎?

其實,胡主席說的正是教宗的期望,本篤十六世說:「希望在中國的信徒能平安過他們的信仰生活,並為他們的祖國作出貢獻」。

這是胡總指出的一項繁重的任務,是前所未有的挑戰,但也正如他所說,「機遇也前所未有,且機遇大於挑戰」。作出突破的機遇早已存在,祇是某些在這不正常的情形下「既得利益者」不肯放手,祇顧保持自己的權和利,罔顧國家的政策和國家真正的利益;還是拖,還是破壞,還是強化僵局。

人民共和國建立60年,是時候領導們拿出勇氣糾正過去的錯誤,把被剝奪自由的教會領導釋放出來(從已十幾年被拘留的蘇哲民主教直至今年三月被帶走的賈治國主教);讓領導們放下身段直接和我們的主教們對話,他們才是教會的領導(某些所謂「代表教會的愛國人士」祇善於幹離間的技倆);拿出誠意坐下來和聖座協商一個兩邊能接受的方式,和諧相處。

信仰絕不和愛國有任何矛盾,這矛盾是極左思想的產品,是時候我們一起創造一個新局面了,信徒們為建設祖國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

陳日君樞機致大陸天主教地上主教們的信函

致中國大陸天主教「地上」主教們

有關「全國天主教代表大會」

各位主教兄弟們:

日前 (聖伯多祿聖保祿瞻禮日) 我在公教報上登了一封致國內兄弟姊妹們的信。不過我還需要和你們,我的主教兄弟們,談談關於在二○○九年下半年恐怕會召開的「全國天主教代表大會」。

關鍵的時刻

按教宗兩年前給我們的信上清楚的指示,愛國會因主張獨立自辦教會,我們不能接受;所謂「主教團」也因某些理由不能被承認。那末,「全國天主教代表大會」我們更不能接受。你們知道那會議是怎麼一會事。其主要目的是選出上述兩架構的領導人。參加選舉的代表們不知如何產生,政府官員卻坐在台上像是會議的主禮,至於「民主選舉」根本是一場預定的鬧劇,由愛國會某人自導自演。這樣的會議蔑視主教們的職權,對教宗的信也是一個侮辱。得悉教廷也已給了清晰的指示。

我在六月廿九日的信中曾提醒各兄弟姊妹大家該努力使教宗的信終於發揮作用。你們任牧者的當然更有責任,尤其在這關鍵時刻,如果你們去參加那會議,就會造成一個合法的假象,這樣繼續獨立自辦的教會,還有理由不稱它是裂教嗎?

我知道不少兄弟持不同理由會說:不去參加非常困難,幾乎不可能。本人沒有任何資格給你們指示,但因為我有福接近教宗,在香港特區我們又有言論自由,我把下列看法供你們參考。

情景的分析

一.教宗在他的信上固然說了有些主教已獲與教宗共融,但仍和那些不合法的架構有某種關係,我們不該以為這是矛盾。某程度的妥協可以是權宜之計。很明顯妥協當然不能永遠持續。目下似有矛盾的處璄是過渡性的。教宗的期望是你們漸漸從不正常回到正常。所以他也勸勉你們不斷作出更多符合這「共融」身份的行為 (參閱牧函8.11)。本年五月廿四日教宗在嘉西諾山本篤會院所說的「希望中國教友重申他們對基督的信仰及對伯多祿繼承人的忠信」;「希望在中國、信徒的合一,教會的『至公、至一』越來越深化,越來越明顯」當然也是這個意思。如果你們讓這代表大會成功,那就和教宗的願望背道而馳。

二.有人問:陳樞機你是否想推你的主教兄弟們去殉道?無人有權利殉道,也無人應該推別人去殉道。但面對殉道或背教我們祇有一個選擇。我們祇能求天主的恩寵,鼓勵我們的兄弟,真如瑪加伯後書裡的那位母親鼓勵了她的七個兒子。不過看來殉道不是一個目下實際的可能,政府不想製造烈士,他們希望製造叛徒。如果你們團結堅持信仰的立場,或許政府會重新評估它的宗教政策。

三.回顧過去的幾年我真不明白為何我們入了今日的僵局。從我國政府和聖座兩邊不是大家都作出了讓步,達到了妥協嗎 (非法主教合法化了,「選出」的主教候任人被批准了)?正式訂個雙贏的協議應該不是難事了,為什麼這沒有實現呢?本人懷疑唯一的理由是那些既得利益者不想見到改變。各位主教兄弟,你們要努力爭取機會向我國的領導進言,請他們為祖國的真正利益,改善目下的宗教政策。

四.天主信任我們,把祂的羊群交托給了我們,這是很重要的責任,如果我們使我們的信徒跌倒,我們就有禍了。教宗在他的信中鼓勵我們追隨前輩善牧的好表樣,這使我們自然懷念可敬的李篤安主教,他和政府官員誠意合作,但他從不離棄信仰的原則,在某些機會上他不怕任何壓力,拒絕服從,也樂意承擔嚴厲的懲罰。

五.我們是牧者,但天主聖神也豐富地臨在我們的司鐸及教友心中,讓我們謙虛地聽聽他們的心聲。司鐸教友們就是我們的教會,他們的「教會感」比什麼都寶貴。讓我們不要使他們失望。

迎接挑戰

我們知道你們處於多麼艱難的環境。你們不斷受監視,不能彼此接觸,長而久之這也會減少彼此的信任,教會的中央及別處的兄弟也不容易給你們什麼幫助。但你們要記得主耶穌說過:「我將日日與你們在一起」,祂許諾宗徒們聖神的豐富恩佑,教宗也把你們特別托付給了聖母進教之佑。

這挑戰是嚴峻的。對方有充裕的人力物力。你們多方受到誘惑:你們為傳教,牧民不是需要金錢嗎?除了金錢政府也以社會地位引誘你們,做人大或政協議員,參加許多會議及宴會 (還可能有別的誘惑隨着而來)。威脅或勒索你們,威脅或勒索你們的親戚,真如聖經所說:「有獅子在你們身邊怒吼,想吞噬你們」(夜禱讀經)。

我們明白,也或教過別人:扺抗誘惑是每日的鍛練,要從小事開始,打贏仗是靠一兵一卒的小勝利。我們要不斷檢討自己怎麼實踐了神貧、貞潔,是否熱心服務教友、服從長上。

請向遠看看中國教會接着來的日子!你們這次的抉擇將決定中國教會繼續做奴隷或再能成為一個中華民族可以為之自傲的教會。

再望遠些:聖經說默想萬民四末會帶來智慧。讓我們要多多想像我們將來在天主審判台前會怎麼樣?那才是真正的結局,別的都會過去,很快消逝。

在結束前我請你們再讀一下六月廿二日、聖穆安 (Thomas More) 紀念日、本份經的第二篇讀經。這位殉道聖人一切都從天主的角度去看,他堅信天主的助佑,救他脫險也好,給他勇氣捨生也好,甚至萬一他軟弱而跌倒且不知悔改,他樂意在受懲罰時讚美天主的公義。

我們連自己曾跌倒也不要怕,跌倒過不要再跌倒。因別人知道我的罪過而蒙羞總比因害怕被勒索而出賣信仰好得多。

你們中有些是我年邁的長兄,有些是我年輕的小弟弟,我這大罪人把自己托付於你們的代禱。願主常保留我們在祂的聖愛裡團結共融。

在聖心內你們的兄弟

陳日君

香港  二零零九年七月十六日